自问自答,本文以上海的普通民事诉讼法律服务市场为例,全凭个人经验和观察思考,未经严谨实证,欢迎同行讨论,如需转载请署名。前面写的有点冗长但都是经验干货,想看结论的可以直接拉到底下。
那么先看看律师费贵不贵?
以我的执业情况为例,我在上海执业,主要业务是离婚诉讼代理,由于我是普通所里的普通律师,不敢狮子大开口的要价,我代理最简单、最常规的离婚诉讼报价是1万—2万,如果需要分割的共同财产价值较大,比如房产,还会加收标的费。律所主任这个级别的律师可能开口就是5万—10万。由于离婚诉讼的特殊性,可能一次诉讼不能解决问题。
贵不贵是个主观的感受,每个人可能都不一样,所以我的主要目标客户群是月收入1万—5万左右的白领,和一定资产的中小企业主,这些群体并不觉得我的报价贵。上市公司大Boss、政府高官、名人明星什么的更会觉得不过是一点小钱,但人家聘请我处理家事的概率太小,可以作为以后努力的方向,这里不多说。
上海的2015年社会平均工资每月大概是6000多,7000不到,外来打工者、普通上班族、甚至拿退休金的老年人,一般都不高于这个收入,这些最普通的社会群体就会觉得上面的报价有点贵。
律师费为什么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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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扯什么读了多少年书、拿了几个学位、考了多少考试、实习从业多少年才成为一个合格的律师,这些成本其实不是真正的执业成本,这些成本对律师收费几乎没有任何影响。执业风险大小可能会有点影响,但影响也不大。真正决定律师收费价格的是供求平衡和律师与客户之间的心理博弈,看过《无价》和《怪诞行为学》的你们懂我在说什么。
先说供的方面:
律师数量
还是以上海为例,上海常住人口2000万,目前律师的数量大概1.8万左右,也就是平均1000人里不到1个律师,而上面这些律师里还有大概一半是非诉律师,不做诉讼业务。诉讼律师里也有分工,有的只做公司商务诉讼,不碰个人业务,没听说过哪个强所是以个人业务为重点的。有的专做刑事辩护,有的专做民事,有的刑民都做,这样看来律师的比率就是千分之零点五以下了,律师多不多?从1个人服务2000人的比例来看真不多。
一个律师每年能做多少个案子?
民事诉讼领域,有部分案子比较固定化、类型化,比如简单交通事故,但大量的案子都是不一样的,案情不同、证据情况不同、客户的需求也不同,造成诉讼策略不同、思路不同、技巧不同、表述不同、举证质证不同。大部分的民事诉讼案件代理属于高度订制化、个性化服务,相当于手工打造限量版。按照我的经验来看,如果一个律师每个环节亲力亲为每年做40个案件属于正常,超过40个在50个以内精力过剩的人也能胜任。50个以上就基本忙不过来,忙中容易出错,所以如果想对案件的质量有点保证,就必须控制接案的数量,每年100个案子我是没见过,也可能我孤陋寡闻,有个律师跟当事人说自己是专业婚姻律师,办理的离婚案件超过1000,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不要跟我说法官每年办200个案子,法官只管开庭和写判决,是司法流水线上的一环。你说律师也可以分工合作流水线作业。这个有利有弊吧,水太深不好说。大部分律师是独立负责所有环节的,带助理多数是体力上的协助,处理的是事务性工作。这也是为什么我坚持认为律师是手艺人,诉讼是门手艺,而不是司法工人,近年流行匠人情节,律师应该是匠人,案件是律师的作品,好与不好都代表你的手艺精不精,无可推诿。所以既然是手工打造的限量版所以就不可能廉价。
6月3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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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讲讲需求方面
虽然没有数据,我想大家也会知道,法律服务,特别是普通民事诉讼的法律服务绝对是低频购买,普通人一辈子不见得能打一个官司,当然也有人可能会打好几个官司,比如我有一个从国外回来的客户,回国不到1年已经连续打了4个官司了。就算平均一个人在一生中总会打一个官司吧,那么如上面说过的,1个律师对应2000个普通人,也可以以换算成1个律师在执业生涯中会对应2000件诉讼案件,要成为一个律师一般要大学本科毕业,现在很多都是研究生了,考了司考,找所实习,拿证,跟几年师父学艺,成为一个出师的律师大概在30岁前后,到60岁左右差不多退休,执业生涯30年,换算下来每年差不多67个案件。这里排除了公司诉讼、行政诉讼和刑事诉讼,如果加上这几项就更多。刚才我讲了,正常的年办案量是40-50件,我相信大多数律师都达不到这个量,办案小能手别喷我,我说的是像我一样的普通所里的普通律师。为什么会这样?通常行业里的前辈会说律师行业里的案件分布不均,二八定律什么的,有的律师多有,有的律师少这正常,这个现象是存在的,必须承认,但所谓的二八定律主要指的是收费、收入,不是案件数量,前面讲过了,再能干的律师一年也就那么些量。问题出在哪?我从另外一个角度观察思考得出一点不成熟的小见解。
每次去立案大厅,里面等待立案的当事人比律师多得多,我是怎么分辨当事人和律师的?告诉你们一个我不传的小秘密,上海的法院进出要挂牌,当事人的牌子和律师的牌子不一样,虽然这些牌子会翻来翻去,但是这难不到机智的法院,他们设计了挂绳的颜色也不一样,好让日理万机的法官们一眼能够从当事人中分辨出谁是律师。这说明很多当事人去法院打官司是不请律师的,而是自己上。自己上的缺点就是很多当事人翻翻婚姻法、合同法就去打官司。他们认为法律不过就这几条,但其实是一知半解还有很多误解。这种情况当事人往往是赢了不知道怎么赢的,输了也不知道怎么输的。赢了还好说,欢欢喜喜回家了,输了就会埋怨法官、法院,会认为司法腐败,再加上法院队伍里也确有个别害群之马,更加加深了当事人的误解,这些人中有部分就成了访民,长期缠访、闹访,各级法院和各级政府也不胜其扰,你怎么解释我也不听,你们就是搞腐败,还我公正!扯远了,拉回来说主题。
自己上的优点是什么,学习法律知识?我想多数当事人不是这个目的,自己上的优点显而易见就是省了律师费,毕竟诉讼费相对于标的额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律师费虽然也只是标的额里的一点点比例,但还是比诉讼费贵多了。上面说过了因为律师费对普通工薪阶层来说比较贵,所以心疼钱不请律师自己来,最后败诉成为上访户的也基本是这些人为主体。
这个矛盾怎么解决?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律师费降价。看到这同行肯定想喷我,且慢、别急,听听我的逻辑。
如果律师费降到了让原来那些不舍得花钱请律师的人觉得请个律师也能接受的价格范围,那么就会有更大量和更多次的法律服务购买行为,原来那些自己打官司的普通人会由潜在客户变为目标客户。当然这里面也还是会有一小部分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成为客户,但是这部分一定不是多数,可以放弃了。每次我去法院的立案大厅,看到当事人比律师多,我就觉得这个市场还有巨大的潜力,律师营销今天已经比较普及,每个人都能容易的找到某位律师,但是还是有很多人打官司不请律师而是自己来,这里面的原因有很多,但是价格绝对是一个重要因素。
前面讲过了一个律师的办案量是有限的,相当于手工打造的限量版,这样价格怎么能降下来?
我的答案是增加律师的数量,在竞争中促使行业市场进一步细分,在竞争中优胜劣汰,相信市场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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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同行会说,现在律师们的竞争已经很激烈了,再增加律师数量会进一步挤压部分律师的生存空间,价格下降,使律师成长更为艰难。但反过来看,价格如果下降了,普通民事领域会产生更大量的有效需求,更大量的购买行为。虽然价格下来了,但是量上去了,新进律师的头几年不是苦恼案子太多忙不过来而是多数情况苦恼没有案子、无事可做,收入过少。还有一点更为重要,新律师靠什么成长,当然是做案子,边实践边学习才能快速成长,一门技术不是看书听课学来的,而是自己亲自上手做,经过练习、磨炼才能成熟。价格放低吸引更多的案子进来你才有学习和磨炼的机会。
已经成功的律师也不用担心价格进一步下探会影响收入,因为市场进一步细分之后什么收费层次对应什么目标客户群体。一个100万标的的案子当事人不会去找一个收费3000的律师,而一个100万的案子大律师收费50万也有点过高,当事人多半不会请你。你是什么收费层次你的客户就是特定的那些人,入门级别的案子你也不会愿意做,那么就给入门级别的律师去做。
客户又会担心,找一个入门级别的律师会不会办的不好,以我的经验看来,入门级别的案子,交给一个入门级别的律师,只要这个律师认真负责就不会差太多。如果客户就是不放心,那好,加钱请更好的律师,别抱怨律师费贵。想花1万元请价格10万元的律师的这种客户我的建议是要么引导他的需求,要么果断放弃。另外,从概率上来说,就算这个律师水平不高,但好歹学了这么多年法律,通过了考试,国家允许他执业,只要态度端正,水平肯定是强于普通当事人的。
如果真这样,那么这是一个共赢的状态,大律师不用怕案子太多精力不够,新律师也不用愁明天的饭在哪,客户花合理的价钱请合适的律师,法官也不用怕当事人闹访,大家各司其职,不越边界。
哈哈,太理想化了是吧,好吧,实践生活中是复杂多样的,不可能这样理想的运行。我这里也只是一点小想法,很多问题也没考虑清楚,就写到这,欢迎同行讨论,不欢迎不了解这个市场和行业的人乱喷。